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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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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再睜開眼時, 面前全然陌生的景象令朕有一瞬恍惚。下一刻,記憶回籠, 朕下意識地往側邊轉了轉腦袋——

有張沈睡的臉近在咫尺。相比之前在椅背上睡著的模樣, 謝鏡愚這會兒眉眼放松,呼吸平緩悠長,顯得安穩多了。

臺上蠟燭還剩個底, 就快燃盡了。朕又瞧了瞧窗外依舊如墨的天色,估摸著還沒到寅時。不過劉瑾估計等得頭都疼了……

想到這會兒回去還能趕在進宮早朝的諸臣之前,朕便打算起身。但這動作剛開頭,朕就意識到,謝鏡愚的手臂還在朕腰上, 相當緊。

難不成他真怕朕被他擠下去?

還是說他只是想抱朕?

朕不由又看了熟睡的人一眼,有點好笑。說實話, 如果可能, 朕挺願意多躺一會兒。然而現在肯定不行,朕只能挨個兒掰開他緊握的手指,再掣住他的手腕,小心移到邊上去。

這動作不算小, 但許是多日沒有安眠的緣故,謝鏡愚依舊睡得很沈。朕得以脫身,把薄被重新給他掖好,再穿鞋披衣。再想到謝鏡愚突然醒來的可能, 朕研了幾筆墨,給他留了個放假三日的手諭。

一切準備停當, 朕正想離開,榻上的人卻翻了個身。“陛下……”謝鏡愚極低地嘟囔,眉頭又微微蹙了起來。

要不是朕確信謝鏡愚睡著了,朕真要懷疑他是故意的。不早不晚,偏在這時候……朕坐到榻邊,握住了他的手。“快睡,”朕低聲哄道,又伸手去抹平他眉間的褶皺,“朕在這兒。”

謝鏡愚的手微微一動,像是想要回握,朕不由垂眼看去。再擡起眼時,朕發現他又恢覆了之前的安穩模樣。

平時怕是早驚醒了吧?要不是因為太累……

朕一半是心軟,一半是心疼。再望了望外頭的天色——早朝時辰耽誤不得——朕俯身吻住他的臉頰。“朕等著你。”

硬生生等了快兩個時辰,劉瑾在看見朕出現的時候差點就要哭了。“陛下,您怎麽去這麽久?老奴實在耗不住,只能先出來,又不知道陛下去了哪裏……”

“朕不就在這?”朕安撫他,“趕緊走罷,不然一會兒天要亮了。”

至於早朝,見謝鏡愚缺席,大臣們都很驚訝。再聽到因為謝鏡愚過度操勞、朕特意賜假時,人人表情各異。朕正好借這個機會一一考校他們的工作,不過關的罰俸罰到把事情做好那日為止。

如此一來,眾臣都知道朕要做的事絕不是雷聲大雨點小,各個戰戰兢兢。朕要的就是這個效果——不管行不行,他們都得給朕先動起來。要是真不行,朕再仔細考慮周不比那個提議。畢竟,若是只論聰明程度,朕那個四哥確實比許多大臣都強。

故而,等謝鏡愚的三日假放完之後,回來看到的便是都緊著皮幹活的同僚。他再想偷偷摸摸地夜宿尚書省也不可能了,因為在朕的授意下,王若鈞調整了值宿表,還要求底下的人巡邏時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。

被朕這幾手防著,謝鏡愚無計可施,只能趁其他大臣不註意的時候瞪朕一眼。這實在算不上什麽大事,朕只當朕沒註意到他的大不敬。

又過了幾日,上巳到了。

朕早前便做了功夫,說不出宮是不可能的。但畢竟微服,沒法理直氣壯地占用視野最好的曲江亭,朕便命人在河岸邊選了一處高地,事先布置好桌椅屏風帷幔等物。這種事祖繆向來辦得很好;外面的人看不清裏頭的情形,裏頭的人卻可以一覽外面全景。

因為朕的主要目的是私下考察新科進士,地方便選得極其靠近曲水流飲之處。可能也正因為目標太明顯,謝鏡愚準確找到朕並沒花太多功夫。只有單純如祖繆才會大加驚嘆,說什麽謝相實在聰慧過人。

“你竟還記得今日上巳,謝相?”謝鏡愚行禮時,朕就忍不住搶兌他。

等祖繆徹底退出去,謝鏡愚才無奈地回答:“即便臣不記得,陛下也會令臣記得的。”

“哦?”朕故意拖長音。

謝鏡愚擡起頭,目光明亮得像是暗夜中的啟明星。“但凡是陛下說過的話,臣都會記得。”

“光記得有什麽用?會照著做的話,朕才會高興。”朕不由撇嘴,心想謝鏡愚那時候估計半夢半醒、竟也記了下來。不管怎麽說,他今日自覺地來了,朕多少還是滿意的。“過來,坐這兒。”

謝鏡愚只頓了一小會兒,就依言照做。離得近了,朕得以仔細端詳他的臉——下巴還是略尖,但眼底青黑確實沒了……

嗯,尚可。

“陛下,您看什麽呢?”謝鏡愚被朕盯久了,有些局促。

“看你最近有沒有老實聽話。”朕哼道,坐正身子。

“那敢問陛下有何結論?”謝鏡愚問,這會兒他似乎在忍笑了。

變得也太快了吧……要不是顧慮著天子的形象,朕一定白他一眼。“看起來還成。”就老實這一次,有什麽值得驕傲的?

“陛下……”

聽得他聲音忽而變輕,朕不由轉頭看去。但就這一轉頭的功夫,謝鏡愚便從他的椅子上起身,貼了上來。“陛下,臣想……”

他想幹什麽顯而易見,朕不由真瞪了他一眼。見得如此,他便不再說話,直接用唇堵了上來。

“你這膽子真是愈發大了。”一吻結束,朕有些氣息不穩地評價。雖說四下無人、帳幔相圍,但現在真的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啊!

一向重規矩的謝鏡愚居然笑了。“臣謝陛下給臣這個膽子。”

他笑起來長睫微微撲閃,著實令人心動。自詡不動聲色如朕,都不免有點熱血上頭。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來了,覆又湊近。一會兒還要出去,面上自不能留下痕跡;他側過頭,吻一路向下,直至沒入衣領。

“陛下……陛下……”

朕本就被撩得心浮氣躁,這會兒更是聽不得他暗欲漸高的聲音。“別出聲,”朕喘氣道,“一會兒被人聽見了……”

謝鏡愚果然不再出聲。但沒他的聲音似乎又少了點什麽,朕忍不住動了動。他似乎把這理解成了別的意思,一手遲疑地向下,隔著衣物碰到了——

還從沒第二個人碰過那裏,朕差點跳起來。但謝鏡愚的另一只手越過朕的肩膀壓在椅背上,所以朕只能繼續坐在那裏,眼睜睜地見謝鏡愚眸色漸深。而後他跪了下去,椅背上的手隨之滑落到朕身側,另一只手的目標看起來是朕的腰帶。

朕一驚,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。“你不必如此,”朕深吸了一口氣,想把那股四處亂冒的邪火壓回去,“過一會兒就好。”

謝鏡愚就著手被扣住的姿勢望向朕,點漆般的眼珠裏多出了一些平時沒有的東西。“陛下,”他聲音比朕還輕,然而其中堅定卻毋庸置疑,“臣一直願意。”

朕不由頓住。朕相信謝鏡愚說的是真的,但潛意識裏的那股唐突感仍然揮之不去。倒不是說朕不想要——男人箭在弦上的時候說不想要,真是太虛偽了。也不是說朕怕吃虧——就以這時代的靜態畫冊,朕百分之三百相信朕比謝鏡愚有經驗。

但是,此時此地,怎麽看都不是個好選擇。在朕的想象裏,若要走到這一步,不說紅綢羅帳,至少也要沐浴凈身之類的吧?

朕是這麽想的,也是這麽說的。

謝鏡愚聽完,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。“陛下,”最後他說,從未如此無奈,“臣從不知道您……”

他沒說下去,但朕隨便想也知道沒啥好話。八成嫌棄朕煞風景呢……“再者說了,在外頭也不方便。圖得一時痛快,等會兒怎麽收拾?”

謝鏡愚張了張嘴,像是想反駁,又放棄了。朕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桌上雪白的錦帕,頓時明了。但這麽一磨蹭,感覺早就過去了。

“你好像也沒……”朕偷偷地往下瞄了一眼。

謝鏡愚立即擋了擋,相當沒好氣。“陛下!”

兩人大眼瞪小眼,情況十分尷尬。就在朕懷疑朕是否太過古板的時候,外頭鑼鼓聲起,意味著流水宴飲馬上就要開始了。

這可真是救了朕的命。“起來罷,陪朕瞧瞧諸位新科進士的表現。”

謝鏡愚只得起身。他似乎還有話要說,劉瑾隱約的身形就映在了屏風外。“陛下,魏王殿下求見。”

如果說剛才還有點旖旎氣氛未散的話,這會兒也全沒了。朕看了謝鏡愚一眼,他面上已然變成嚴肅。“魏王怎麽知道朕在這兒?”

“魏王殿下好似認出了陛下的車駕。”

朕頓時想起了元夕之夜。得,看來朕以後每次都要換一輛馬車才行……再想到今日的重點之事,朕心中微微一動。“宣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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